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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“史话三国”系列,笔者致力于以正史为主、野史为辅,再根据逻辑推理,梳理出最真实化的三国。由于各人读史所得结论往往不同,逻辑推理更存主观臆断倾向,故而仅作一家之言。说得对的,各位雅纳;说得不好的,大家一笑哂之而已......)

我们都知道“蝴蝶效应”,它源自于美国气象学家爱德华-洛伦兹年的一篇论文。说的是:“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,偶尔扇动几下翅膀,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。”

蝴蝶效应

姑且不论“蝴蝶效应”形成的原因和可行性,那是科学界和混沌学界该研讨的领域。这里只是借此引喻一个现象:即,有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,往往却能引起一连串的巨大反应。

本文说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:一名小小的连名字都未见诸史册的封建社会妇女,一个不经意的举动(女子间的醋意)。最终竟让一朝天子蒙尘(逃难),进而引发一系列的血案,说起来实在令人莞尔。

这名妇人就是东汉末年凉州军阀郭汜之妻,天子则是东汉末代皇帝汉献帝刘协。

1、方诛豺狼、又来熊罴

(1)豺狼入京

汉献帝初平三年四月二十三日(年5月22日),这一天对于大汉王朝来说是个值得普天同庆的大日子。因为就是在这一天,霍乱大汉天下三年(-年)之久的权臣、乱臣董卓,被司徒王允联合尚书仆射士孙瑞、中郎将吕布、骑都尉李肃等人诛杀于长安。

“王允乃与士孙瑞密表其事,使瑞自书诏以授布,令骑都尉李肃与布同心勇士十余人,伪着卫士服于北掖门内以待卓。卓将至,马惊不行,怪惧欲还。吕布劝令进,遂入门。肃以戟刺之,卓衷甲不入,伤臂墯车,顾大呼曰:“吕布何在?”布曰:“有诏讨贼臣。”卓大骂曰:“庸狗敢如是邪!”布应声持矛刺卓,趣兵斩之。主簿田仪及卓仓头前赴其尸,布又杀之。驰赍赦书,以令宫陛内外。士卒皆称万岁,百姓歌舞于道。长安中士女卖其珠玉衣装市酒肉相庆者,填满衔肆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董卓列传》

董卓之死(连环画)

初平三年(年)五月初,在董卓死后不久,其旧部李傕、郭汜、张济等人,联合攻向关中。王允听说后,派董卓旧部将领胡轸、徐荣在新丰(今陕西西安市临潼区西)迎击李傕等人。结果徐荣战死,胡轸率部投降。李傕等沿途收集部队,到达长安时已有十余万人。

“王允闻之,乃遣卓故将胡轸、徐荣击之于新丰。荣战死,轸以众降。傕随道收兵,比至长安,已十余万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董卓列传》

初平三年(年)五月中,李傕等人又在杀奔长安途中,与董卓的旧部樊稠、李蒙、王方等人会合,一起围攻长安。吕布在守城八日后,因城内叟兵叛变而战败,率兵百余骑杀出武关投奔袁术(当时在南阳),王允自杀身亡。李傕、郭汜率领的凉州军占领长安后,挟持汉献帝加封李傕为扬武将军、郭汜为扬烈将军,樊稠、张济、李蒙、王方等人皆为中郎将(随后不久,樊稠升任安集将军)。

“(李傕、郭汜)与卓故部曲樊稠、李蒙等合,围长安。城峻不可攻,守之八日,吕布军有叟兵内反,引傕众得入。城溃,放兵虏掠,死者万余人。杀卫尉种拂等。吕布战败出奔……允穷蹙乃下,后数日见杀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董卓列传》

王允掌握长安一个月即死(电视剧照)

大汉帝国从此进入“李(傕)郭(汜)”掌权时代,汉献帝刚离了狼窝(董卓),又进入熊穴(李傕),其命运“多舛”如此!

其实李傕、郭汜得以掌握大汉王朝,机遇着实十分偶然,二人和张济本是董卓女婿中郎将牛辅的部将。初平三年(年)春,李傕、郭汜、张济奉牛辅之命,领兵数万到中牟与时任代理车骑将军朱儁交战。击破朱儁后,进而至陈留(属兖州)、颍川(属豫州)等地劫掠,大军所过之处,都被掳杀一空。

“初,卓以牛辅子婿,素所亲信,使以兵屯陕。辅分遣其校尉李傕、郭汜、张济将步骑数万,击破河南尹朱俊于中牟。因掠陈留、颍川诸县,杀略男女,所过无复遗类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董卓列传》

董卓被杀后,在关中统兵的牛辅也随后被诛杀,李、郭、张三人却因正在寇略陈、颖等地而“幸免于难”。他们得到消息后十分惊恐,商量着本想解散部队、归隐田野,又不被王允饶恕。就在他们回来途中遇见了贾诩(本牛辅帐下校尉,随李傕军),经贾诩献计,李傕、郭汜、张济等人先后联合樊稠、李蒙、王方等董卓旧部,迅速杀到关中并控制长安。

“牛辅既败,众无所依,欲各散去。傕等恐,乃先遗使诣长安,求乞赦免。王允以为一岁不可再赦,不许之。傕等益怀忧惧,不知所为。武威人贾诩时在傕军,说之曰:“闻长安中议欲尽诛凉州人,诸君若弃军单行,则一亭长能束君矣。不如相率而西,以攻长安,为董公报仇。事济,奉国家以正天下;若其不合,走未后也。”傕等然之,各相谓曰:“京师不赦我,我当以死决之。若攻长安克,则得天下矣;不克,则抄三辅妇女财物,西归乡里,尚可延命。”众以为然,于是共结盟,率军数千,晨夜西行。”载自-《后汉书-董卓列传》

贾诩一言点醒李傕,霍乱长安(电视剧照)

可怜的汉献帝和他的大汉帝国,就是在这样偶然的情况下被李傕这种熊罴一样的人掌握,可笑又可叹!

(2)李傕其实有些本事

受《三国演义》影响,我们大多数人都认为李傕、郭汜乃粗莽武夫,逼迫汉帝,几乎与禽兽无异。然而,在初步控制汉庭后,李傕等人对关东诸侯颇多“借花献佛”的羁靡之策,却着实高明(当然,这很可能也是源自于贾诩的建议)。

初平三年(年)五月底,李傕等人刚刚掌握朝廷后。他们听从了太尉周忠、尚书贾诩的计策,开始征召名士入朝、册封诸侯官禄,以达到羁靡诸侯和士大夫之目的。

李傕首先派人用天子诏书,征召名将皇甫嵩担任车骑将军(八月又升任太尉,十二月被免)、朱儁入朝担任太仆(第二年又接替皇甫嵩担任太尉,史书说朱儁接替周忠,应该为误记;皇甫嵩实际是接替周忠,不久因灾异免职,由朱儁接任太尉),以收人望。

“及卓被诛,以嵩为征西将军,(李傕)又迁(皇甫嵩为)车骑将军。其年秋(八月),拜太尉,冬,以流星策免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皇甫嵩列传》

“会李傕用太尉周忠、尚书贾诩策,征儁入朝。遂辞谦议而就傕征,复为太仆,谦等遂罢。初平四年,代周忠(实代皇甫嵩)为太尉,录尚书事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朱儁列传》

李傕征召平黄巾的“汉末三将”之二皇甫嵩、朱儁入朝(卢植已死)

初平三年(年)六月,凉州军阀马腾、韩遂等人投降,率众诣长安。李傕等人假汉献帝之诏,任命韩遂为镇西将军,遣还凉州;马腾任征西将军,驻军郿县(今陕西郿县东北)。

“初平三年,遂、腾率众诣长安。汉朝以遂为镇西将军,遣还金城,腾为征西将军,遣屯郿。”-载自《三国志-卷三十六》

初平三年(年)八月,李傕等人再度假托汉献帝之诏,让太傅马日磾、太仆赵岐杖节镇抚关东(函谷关以东,泛指袁绍、袁术、刘表、公孙瓒等中原诸侯),以朝廷名义先后册封关东几位重要的诸侯(借以拉拢或羁靡之)。

“及李傕专政,使太傅马日磾抚慰天下,以岐为副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赵岐列传》

其中袁术在(年)九月升任为左将军(原为后将军)、晋封阳翟侯,刘表在(年)十月被升任为镇南将军、荆州牧(原为荆州刺史)、晋封成武侯。甚至在翌年()还升任陶谦为安东将军、徐州牧(原为徐州刺史),任命吕布为颖川太守。

“李傕入长安,欲结术为援,以术为左将军,封阳翟侯,假节,遣太傅马日磾因循行拜授。”-载自《三国志-袁术传》

“及李傕等入长安,冬,表遣使奉贡。傕以表为镇南将军、荆州牧,封成武侯,假节,以为己援。”-载自《三国志-刘表传》

“谦遣使间行致贡献,迁安东将军、徐州牧,封溧阳侯。”-载自《三国志-陶谦传》

看到了吧,无论是马腾、韩遂这样的反对派,还是袁术、刘表这样的中立者,甚至陶谦、吕布这样的仇家(陶谦曾准备推举朱儁为太师,讨伐李、郭,因朱儁未同意而作罢),李、郭二人都能抓大放小,一顶空衔束之高阁。

李傕大封袁术、刘表、陶谦、马腾、韩遂等诸侯,甚至册封仇敌吕布为太守(电视剧照)

这比起自命不凡,自称累世公卿却不知道“首恶必办、协从不问”之道理的王允来,李、郭此举无疑堪称高明。

初平三年(年)九月,李傕等凉州军阀基本控制住朝廷大政。汉献帝被迫进封李傕为车骑将军、开府、领司隶校尉、假节、池阳侯,郭汜为后将军、美阳侯,樊稠为右将军、万年侯,张济被封为镇东将军、平阳侯。李傕、郭汜、樊稠三人在朝共同把持朝政,张济因为力量比三人稍弱,则出屯弘农陕县(今河南三门峡市陕州区)防备关东诸侯。他们都随自己喜好任免官员,又常纵兵劫掠,几年内三辅百姓损失殆尽。

“傕又迁车骑将军,开府,领司隶校尉,假节。汜后将军,稠右将军,张济为镇东将军,并封列侯。傕、汜、稠共秉朝政。济出屯弘农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董卓列传》

兴平元年(年)三月,马腾从凉州来朝,驻扎在霸桥,他因私事有求于李傕未得到满足而大怒。于是,准备率军攻击李傕,韩遂率军从金城来调解二人的纠纷(实则助拳马腾,最终与马腾联合)。马、韩二人联合谏议大夫种邵、侍中马宇、左中郎将刘范(益州牧刘焉长子)共攻李、郭控制的长安朝廷。李傕派郭汜、樊稠率其侄李利等,与马腾、韩遂大战于长平观下。马、韩大败,阵亡一万多人,只得退回凉州。

“侍中马宇与谏议大夫种邵、左中郎将刘范等谋,欲使腾袭长安,己为内应,以诛傕等。腾引兵至长平观,宇等谋泄,出奔槐里。稠击腾,腾败走,还凉州;又攻槐里,宇等皆死。时三辅民尚数十万户,傕等放兵劫略,攻剽城邑,人民饥困,二年间相啖食略尽。”-载自《三国志-马腾传》

击败马、韩之后,郭汜、樊稠因有战功而加“开府”之权。从此,郭、樊权力大增,跟三公、李傕合为六府,长安诸将进入蜜月期。当时三公基本是个摆设,实权在李、郭、樊三人手中,他们的权力也达到最大最顶峰时刻。

“加稠及郭汜开府,与三公合为六府,皆参选举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董卓列传》

兴平元年(年)四月,李傕又让汉献帝下诏赦免马腾、韩遂(意为羁靡而已),以马腾为安狄将军、韩遂为安羌将军。李傕、郭汜等人,正式的完全地控制住了朝廷。

“董卓四将”控制住大汉朝廷

2、妇人之心,李郭遂恶

李傕、郭汜等军阀在先后击败诸多异己者(朱儁、王允、吕布、马腾、韩遂等)之后,权力都进入巅峰,互相也算配合默契,进入蜜月期。

然而,常言道:“祸患往往起于忽微”、“千里之堤溃于蚁穴”,往往一件不经意的小事情却最终造成大影响。

李傕和郭汜原本关系是十分亲密的,据说李傕经常在自己家中设酒宴宴请郭汜,有时还留郭汜在自己家住宿(可见关系非同一般)。这时候,郭汜的妻子是一个善妒的妇女,她害怕李傕送漂亮婢妾给郭汜,从而夺己之爱。于是,郭妻就想方设法地挑拨他们的关系(果然是“贤内助”啊)。

郭汜之妻“挑拨”李、郭的关系

兴平元年(年)开始一直到兴平二年(年),关中地区爆发百年未遇的大饥荒,辗转爆发到全国范围。马腾、韩遂之所以要讨伐李郭二人,其大部分原因也是为了争夺郿坞的粮食(董卓当初囤积的粮仓,在今陕西郿县境内,号称可供二十年使用)。

“(兴平元年)三辅大旱,自四月至于是月(七月)。帝避正殿请雨。”-载自《献帝纪》

军队没有粮食是很危险的,李、郭、樊等人因为军队粮食不够,首先不听贾诩所言而侵夺汉献帝原本要拿来赈灾的钱财。接着,李、郭、樊等人因还是缺粮,竟任由军队掠夺百姓,造成更严重的饥荒。最终造成关中地区百万以上的人口,各自饿死逃窜,纷纷南迁至刘表、刘焉、张鲁等人的领地。

“是时谷一斛五十万,豆麦一斛二十万,人相食啖,白骨委积。”-载自《献帝纪》

汉末兴平初年(-年),关中地区出现大饥荒

没有粮食,诸将间看似“亲密无间的感情”也瞬间破裂,完全经不住考验。李傕、郭汜、樊稠等人相互争权夺利,矛盾慢慢的越来越激化。

兴平二年(年)二月,樊稠欲带兵向东出关,向李傕索要更多的士兵。李傕顾忌樊稠勇猛而得人心,又因为当初樊稠私自放走了韩遂(与樊稠同乡)。于是,让樊稠、李蒙过来参加会议,使外甥骑都尉胡封在会议上刺死了樊稠、李蒙。李傕随后兼并了樊稠、李蒙的部队,诸将间更加相互猜忌。

“傕见稠果勇而得众心,疾害之,醉酒,潜使外生骑都尉胡封于坐中拉杀稠。”-载自《献帝纪》

“稠欲将兵东出关,从傕索益兵。二月,傕请稠会议,便于坐杀稠。由是诸将转相疑贰。”-载自《资治通鉴-汉纪五十三》

“蒙(李蒙)后为傕所杀。”-载自《袁宏-后汉孝献皇帝纪》

樊稠死后,郭汜本来就心中忐忑,这时候郭汜之妻感觉“机会来了”。

一次,李傕送酒菜给郭汜食用,郭妻把菜中的豆豉说成是毒药。郭汜食用前,郭妻又把豆豉挑出来给郭汜看,并说了李傕很多坏话,使郭汜起了疑心。

过了几天,李傕再次宴请郭汜,把郭汜灌得大醉。回来后,郭汜架不住妻子絮叨,也怀疑起李傕想毒害他,赶紧喝粪汁催吐解酒。

“傕复请汜,大醉。汜疑傕药之,绞粪汁饮之,乃解。于是遂生嫌隙,而治兵相攻。”-载自《典略》

终于,郭妻成功造成李、郭二人相互仇视对方。于是率兵相攻,交战连月,死者万计。李傕请贾诩为宣义将军,来帮助自己;汉献帝派人劝解,没有成功。

郭汜开始怀疑李傕图谋害己

兴平二年(年)三月,安西将军杨定(原为董卓部将,与胡轸同领凉州部曲)也害怕李傕谋害自己,就与郭汜合谋,两人准备劫持汉献帝到自己的营中。但计划却被人泄漏给了李傕,李傕抢先下手,派侄子李暹劫持汉献帝到自己营中。

李傕虽对汉献帝多有怠慢,但汉献帝敢怒不敢言,进封李傕为大司马,位在三公之上。见李傕如此,郭汜也不甘落后,随后劫持了前来劝和的公卿,二人继续交战。郭汜联合李傕军中部将张苞攻营,却为李傕另一部将杨奉所败。导致公卿死伤无数,连尚书令士孙瑞这样的高官,都死于乱兵之中。

“兴平中,(士孙瑞)从驾东归,为乱兵所杀。”-载自裴松之注引《三辅决录注》

兴平二年(年)五月,汉献帝遣皇甫郦(汉末名将皇甫嵩之子)为使,为李、郭二人议和,郭汜答允而李傕拒绝,皇甫郦因而大骂李傕。

兴平二年(年)六月,李傕部将杨奉与军吏宋果欲谋害李傕,事情败露。杨奉引兵叛逃,李傕部的势力开始稍稍衰弱。

3、天子蒙尘,公卿罹难

兴平二年(年)六月,杨奉从李傕部叛逃后,张济又从陕县赶来长安劝李、郭和解(实则是以兵为挟),提出迎汉献帝东迁弘农(应该有挟天子到自己属地以号令诸将之意)。

李、郭二人迫于张济的压力,几经周折,双方这才达成和解。

“六月庚午,镇东将军张济自陕至,欲和傕、汜,迁乘舆权幸弘农。帝亦思旧京,遣使宣谕,十反,汜、傕许和,欲质其爱子。”-载自《资治通鉴-汉纪五十三》

兴平二年(年)七月,汉献帝车驾开始正式向弘农进发,李傕去池阳(今陕西泾阳县和三原县各有部分地区)驻兵,其余诸将随皇帝车驾行走。汉献帝升任张济为骠骑将军、郭汜为车骑将军、杨定为后将军、杨奉为兴义将军、董承为安集将军,共护皇帝东迁。

“秋七月甲子,车驾东归。郭汜自为车骑将军,杨定为后将军,杨奉为兴义将军,董承为安集将军,并侍送乘舆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孝献帝纪》

“以张济为骠骑将军,复还屯陕。迁郭汜车骑将军,杨定后将军,杨奉兴义将军。又以故牛辅部曲董承为发(安)集将军。汜等并侍送乘舆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董卓列传》

“七月甲子,车驾出宣平门……傕出屯池阳。”-载自《资治通鉴-汉纪五十三》

兴平二年(年)七月,汉献帝开始东归之路

兴平二年(年)八月,郭汜再度变卦,欲改变去弘农的计划,先是想让汉献帝去高陵,接着又想让他去郿县。郭汜派遣自己的亲信党羽夏育、高硕等将领,率兵准备胁迫天子回郿县,被杨定、杨奉、董承等人率军大破,斩首五千级。

兴平二年(年)十月,郭汜又让部将伍习烧掉皇帝住所,威逼汉献帝,再次被杨定、杨奉率军大败。郭汜没了亲兵和大部分部曲,失去依靠,只得逃奔入南山,依附于李傕。杨定等护送东迁大部队继续前进。

“冬十月戊戌,郭汜使其将伍习夜烧所幸学舍,逼胁乘舆。杨定、杨奉与郭汜战,破之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孝献帝纪》

兴平二年(年)冬,汉献帝车驾路过华阴,宁辑将军段煨前来迎接,并且准备好了行宫,想让汉献帝去他的营地。

杨定与段煨不合,于是阻止汉献帝去段煨营地,并联合同党种辑、左灵诬蔑段煨谋反。杨定又让汉献帝下诏,去攻打段煨,汉献帝拒不下诏。杨定不听汉献帝节度,自己率兵径直去攻打段煨营地,却十多天都进攻不下来。

“车驾进至华阴。宁辑将军段煨乃具服御及公卿以下资储,请帝幸其营。初,杨定与煨有隙,遂诬煨欲反,乃攻其营,十余日不下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董卓列传》

这时,李傕也和郭汜一样,都后悔让汉献帝东迁,听说杨定在攻打段煨,前来相助,想趁机掳掠汉献帝返回。杨定听说李傕、郭汜来到,想回蓝田,路上被郭汜拦住,单骑亡逃去荆州(很可能不久就死于荆州,其后再未见诸史册)。

兴平二年(年)十一月,张济与杨奉、董承等人也发生矛盾,于是率军返回与李傕、郭汜联合。

随后,汉献帝车队终于到达弘农,但李傕等人也率军追至,与杨奉、董承的军队在弘农东涧交战。杨、董军队大败,百官、士卒死伤无数,都丢下女眷辎重,皇室的各种器物符契简策法典图籍全都丢失。

“李傕、郭汜既悔令天子东,乃来救段煨,因欲劫帝而西。杨定为汜所遮,亡奔荆州。而张济与杨奉、董承不相平,乃反合傕、汜,共追乘舆,大战于弘农东涧。承、奉军败,百官士卒死者不可胜数,皆弃其妇女辎重,御物符策典籍,略无所遗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董卓列传》

“十一月庚午,李傕、郭汜等追乘舆,战于东涧,王师败绩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孝献帝纪》

东涧之战,王师惨败

兴平二年(年)十一月底,汉献帝历经磨难,好不容易最终逃往曹阳,狼狈不堪。值得一提的是,汉献帝在曹阳逃过一劫后,贾诩离开李傕、投奔了自己的同乡段煨。

杨奉、董承在东涧大败后,只好假装与李傕等人讲和,背地里派人去河东召集原白波帅李乐、韩暹、胡才以及南匈奴右贤王去卑。大家带兵一同攻击李傕等人,大破之,斩首数千级。

“(十一月)壬申,幸曹阳,露次田中。杨奉、董承引白波帅胡才、李乐、韩暹及匈奴左贤王去卑,率师奉迎,与李傕等战,破之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孝献帝纪》

“承、奉乃谲傕等与连和,而密遣间使至河东,招故白波帅李乐、韩暹、胡才及南匈奴右贤王去卑,并率其众数千骑来,与承、奉共击傕等,大破之,斩首数千级,乘舆乃得进。董承、李乐拥卫左右,胡才、杨奉、韩暹、去卑为后距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董卓列传》

兴平二年十二月(年),李傕等人重整旗鼓,再次追来。杨奉等人抵挡不住,遭遇比东涧之战更大的失败,许多高官都死于乱兵之中,只好带领汉献帝逃往安邑。

“十二月庚辰,车驾乃进。李傕等复来追战,王师大败,杀掠宫人,少府田芬、大司农张义等皆战殁。进幸陕,夜度河。乙亥,幸安邑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孝献帝纪》

“傕等复来战,奉等大败,死者甚于东涧。自东涧兵相连缀四十里中,方得至陕,乃结营自守。时残破之余,虎贲羽林不满百人,皆有离心。承、奉等夜乃潜议过河,使李乐先度具舟舡,举火为应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董卓列传》

汉献帝艰难的东迁路线图(摘自地图)

途中,东迁大部队得到了河内太守张杨、河东太守王邑的帮助,他们献纳钱粮布匹给汉献帝,由此略为安定。汉献帝狼狈到不堪形容的地步,以至于乱封官诰;封王邑为列侯、胡才为征东将军(《三国志》说法:韩暹为征东将军、胡才为征西将军、李乐为征北将军,这种说法可能更为可信)、张杨为安国将军。以至于诸多军士小吏都来向皇帝求官,导致刻印不及,竟到了随意刻画一下官印的地步。稍事安定后,汉献帝又派人与李傕、郭汜讲和,二人放还百官,归还了一些御用器物。

“百官饥饿,河内太守张杨使数千人负米贡饷。帝乃御牛车,因都安邑。河东太守王邑奉献绵帛,悉赋公卿以下。封邑为列侯,拜胡才征东将军,张杨为安国将军,皆假节、开府。其垒壁群竖,竞求拜职,刻印不给,至乃以锥画之。或赍酒肉就天子燕饮。又遣太仆韩融至弘农,与傕、汜等连和。傕乃放遣公卿百官,颇归宫人妇女,及乘舆器服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董卓列传》

“天子授韩暹征东将军、胡才征西将军、李乐征北将军。与韩暹、董承共掌朝政。以暹为征东、才为征西、乐征北将军,并与奉、承持政。”-载自《三国志-魏书六》

杨奉、韩暹成为东归中后期主要卫护力量

建安元年(年)春,张济因军中缺粮,出兵到荆州南阳郡地区掠夺,攻打穰城。荆州牧刘表率军攻击张济,张济最终战死,余部由侄子张绣率领,驻扎在宛城(张绣和刘表达成和解,驻军宛城为刘表镇守荆州北部)。

“张济饥饿,出至南阳,攻穰,战死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董卓列传》

“济饥饿,至南阳寇略,为穰人所杀,从子绣摄其众。”-载自《三国志-刘表传》

建安元年(年)二月,已经离旧都洛阳咫尺之遥的汉献帝东迁大队,随护诸将又开始爆发大矛盾。首先是,诸将中力量较弱的胡才(在河东郡为仇家所害)、李乐(病死)先后身亡。韩暹、杨奉、董承和张杨等人因各自利益,相互龃龉不和,韩暹更是率先攻打董承。

“二月,韩暹攻卫将军董承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孝献帝纪》

当时,议郎董昭心向兖州牧曹操,于是为其暗结杨奉,杨奉也乐意交结曹操为外援。董承则十分看不起盗贼出身的韩暹干预朝政,居功自傲、为所欲为,也暗中召曹操为援。

“会天子还洛阳(此处应为回洛阳路上),韩暹、杨奉、董承及杨各违戾不和……奉得(董昭)书喜悦,语诸将军曰:“兖州(曹操)诸军近在许耳,有兵有粮,国家所当依仰也。”-载自《三国志-董昭传》

“暹矜功盗睢,干乱政事,董承患之,潜召兖州牧曹操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董卓列传》

建安元年(年)六月,大家共同表奏曹操为镇东将军,并袭父爵费亭侯;由是,曹操由此取得入朝机会。

“(杨奉、董承等人)遂共表太祖(曹操)为镇东将军,袭父爵费亭侯,昭(董昭)迁符节令。”-载自《三国志-董昭传》

“夏六月,迁(曹操)镇东将军,封费亭侯。”-载自《三国志-武帝纪》

建安元年(年)七月,汉献帝终于得以回到了残破不堪的洛阳;由于宫殿被毁,皇帝只好住在老宦官赵忠的故居。

“秋七月甲子,车驾至洛阳,幸故中常侍赵忠宅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孝献帝纪》

“秋七月,杨奉、韩暹以天子还洛阳,奉别屯梁。”-载自《三国志-武帝纪》

建安元年(年)七月,汉献帝终于回到了残破不堪的洛阳

建安元年(年)八月,汉献帝回到洛阳一个月后,张杨认为自己是外郡太守,而决定不留在洛阳,回到野王县(今,当时为河内郡郡治所在地)。随后,汉献帝决定,大封东迁护驾有功之臣。首先,他不再承认李傕大司马和郭汜车骑将军的封号,升任张杨为大司马、杨奉为车骑将军。其余,韩暹升任大将军、董承为卫将军(史书载该年二月时,董承为卫将军,应为后述记史误记,董承为卫将军应该是在八月汉献帝大封功臣之时)。杨奉出屯梁县,韩暹、董承二人共同宿卫京城洛阳。

“八月辛丑,幸南宫杨安殿。癸卯,安国将军张杨为大司马,韩暹为大将军,杨奉为车骑将军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孝献帝纪》

“七月,帝还至洛阳,幸杨安殿。张杨以为己功,故因以“杨”名殿。乃谓诸将曰:“天子当与天下共之,朝廷自有公卿大臣,杨当出扞外难,何事京师?”遂还野王。杨奉亦出屯梁。乃以张杨为大司马,杨奉为车骑将军,韩暹为大将军,领司隶校尉,皆假节钺。暹与董承并留宿卫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董卓列传》

建安元年(年)八月底,曹操正式入朝,和董承联合,韩暹不敢居留京城,到梁县投奔杨奉。曹操以洛阳残荒为由,诓骗杨奉让皇帝移驾到鲁阳。

“太祖遂至洛阳,卫京都,暹遁走。”-载自《三国志-武帝纪》

“操乃诣阙贡献,禀公卿以下,因奏韩暹、张杨之罪。暹惧诛,单骑奔杨奉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董卓列传》

建安元年(年)九月,在移驾鲁阳的过程中,曹操实际将汉献帝移到许县(今河南许昌东)居住。汉献帝被迫封曹操为大将军、晋爵武平侯(县侯),从此曹操独自掌握住汉廷和皇帝。

“洛阳残破,董昭等劝太祖都许。九月,车驾出轘辕而东,以太祖为大将军,封武平侯。自天子西迁,朝廷日乱,至是宗庙社稷制度始立。”-载自《三国志-武帝纪》

建安元年(年)九月,汉献帝最终落入曹操之手

建安元年(年)十月,曹操又打败了屯驻梁县的杨奉;自此除了董承,其余护送汉献帝东迁诸将都退出了朝廷。

“天子之东也,奉自梁欲要之,不及。冬十月,公征奉,奉南奔袁术,遂攻其梁屯,拔之。”-载自《三国志-武帝纪》

建安二年(年),前一年败于曹操的杨奉和韩暹先投袁术,再叛投吕布。最后,杨奉遭左将军刘备诱杀;韩暹侥幸逃脱后,欲出逃并州,中途为杼秋县屯帅张宣所杀。

“奉、暹奔袁术,遂纵暴杨、徐间。明年(建安二年),左将军刘备诱奉斩之。暹惧,走还并州,道为人所杀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董卓列传》

“布(吕布)令韩暹、杨奉取刘备地麦,以为军资。”-载自《汉末英雄记》

杨奉被左将军刘备“设席杀之”

同年(年),盘踞关中的郭汜也被自己的部将伍习杀死。

“郭汜为其将伍习所杀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董卓列传》

建安二年(年)十月,曹操开始腾出手来对付关中唯留的余孽李傕,派谒者仆射裴茂率领关西段煨等诸将,讨伐李傕。

“建安二年,(曹操)遣谒者仆射裴茂率关西诸将诛傕,夷三族。”-载自《三国志-武帝纪》

建安三年(年)四月,李傕退守黄白城(黄白城在长安西北的池阳县,是李傕的食邑所在),被凉州军阀梁兴、张横等击败。

“黄白城在池阳,时李傕封池阳侯,故欲帝幸黄白城。”-《三国志考证》

随后,李傕被斩首,曹操下令夷灭其三族。李傕的首级献给曹操后,汉献帝命令高挂在许都示众,表达他对李傕的强烈痛恨。

“李傕移保黄白城,梁兴、张横等破之,送其首。初,傕兄子循(当为暹)及利等侍上(皇帝)无礼,及傕头到,有诏高悬之。”-载自《太平御览》注引《典略》

建安三年(年)九月,曹操围吕布于下邳,张杨与吕布同乡,关系向来要好,却欲救不能。于是率军前往东市,遥与吕布成掎角之势,被部下杨丑暗杀(十一月)。

“杨素与吕布善。太祖之围布,杨欲救之,不能。乃出兵东市,遥为之势。其将杨丑,杀杨以应太祖。”-《三国志-张杨传》

“(建安三年)冬十一月,盗(杨丑)杀大司马张杨。”

建安三年(年)十一月,准备策应好友吕布的张杨被部下所杀

建安四年(年),护驾东迁唯一的功臣只剩下董承,这一年他被升任为车骑将军,并得以开府。然而,这时候的汉室朝廷,基本被曹操所控制,董承所谓车骑将军不过荣衔而已。

“以董承为车骑将军,开府。自都许之后,权归曹氏,天子总己,百官备员而已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董卓列传》

不管是真的为了汉献帝夺回权力、还是董承自己要取得“挟天子”之权,无论出于何种原因,董承终究不会甘于寂寞的。于是,他积极联络偏将军王服、长水校尉种辑、议郎吴硕和左将军刘备等人,准备谋诛曹操。

建安五年(年)正月初九日,董承等密谋诛杀曹操之事泄露,董承、种辑、吴子兰(吴硕)、王子服(王服)以及董承的女儿董贵人皆为曹操所杀。

“承遂与刘备同谋,未发,会备出征,承更与偏将军王服、长水校尉种辑、议郎吴硕结谋。事泄,承、服、辑、硕皆为操所诛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董卓列传》

“(刘备)遂与承及长水校尉种辑、将军吴子兰、王子服等同谋。会见使,未发。”-载自《三国志-先主传》

“五年春正月,董承等谋泄,皆伏诛。”-载自《三国志-武帝纪》

“五年春正月,车骑将军董承、偏将军王服、越骑校尉种辑受密诏诛曹操,事泄。壬午,曹操杀董承等,夷三族。”-载自《后汉书-孝献帝纪》

建安五年(年)正月,董承是护卫汉献帝东迁最后死去的将军(电视剧照)

结语:

正所谓“世事如棋,一着一子着落均有可能影响最终大局”,有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,往往却能引起一连串的巨大反应。

郭汜之妻,一个正史上连名字甚至姓氏都不曾留下的普通妇女,一个尘世间小得不能再小得小人物而已。只因她莫名其妙的一个醋坛子,不仅引发自己的丈夫(郭汜)最终死亡,引发一朝天子(汉献帝)走向逃难旅程,甚至引发众多诸侯豪杰改变一生命运。樊稠、张济、杨定、胡才、李乐、杨奉、韩暹、郭汜、李傕、张杨和董承,这都是那个时代的豪杰,却先后相继身死。

最终,曹操独得天子,继而“挟天子以令诸侯”,逐渐完成了“以魏代汉”的改朝换代大事!

曹操终于“篡汉自立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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